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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從我小時候開始記事起,每逢農(nóng)歷一四七潘宅集市日,總會看到有很多人挑著大擔(dān)小擔(dān)的山貨,三三兩兩從百步嶺古道出來,到潘宅集市交易,以換回他們必需的生活用品,聽大人們講這些人都來自山那邊的鯉魚山和水澗村。
但已記不清從何時開始,這山道開始慢慢變的冷清起來,當(dāng)年那般熱鬧的美好景象再也不見了。
隨著城市化進(jìn)程的不斷推進(jìn),時至今日,聽說這山村已經(jīng)只剩下幾戶人家了,有能力的大都搬到了山外,年輕人選擇了放棄家鄉(xiāng),寧愿去城市的水泥森林里過蝸居的生活,留下的村民幾乎都和貧困與年邁分不開。如今,義烏市政府又把這幾個村納入了整體搬遷計劃,這山村即將消失。
三月,春暖花開的季節(jié),我們約上了幾位好友,一起去那里體悟了一場真正的告別之旅……
行走在風(fēng)光旖旎又充滿傳奇故事的百步嶺古道上,厚厚的落葉,踩在上面沙沙作響,路邊的枯草和野花告訴我們,這里已只是偶爾會有像我們這些戶外愛好者在此路過了。
在這純樸不含雜質(zhì)的大山深處,昔日的喧囂早已是煙消云散,一切都安安靜靜,無人打擾。
拔涉了數(shù)里的山路,蜿蜒的古道時寬時窄,山澗的流水時續(xù)時斷,一路的美景,使人流連忘返,早已把步履的艱辛拋在了九霄云外。
鯉魚山,光聽這名字,就給人以一種處在深山里的感覺。事實也是如此,如果不是溝里的那些電線桿和電力通信線纜,以及那條若隱若現(xiàn)在林間的鄉(xiāng)野公路,誰也不會想到這里還住著人家。
村口的房子因為靠近鄉(xiāng)道,隨地形高低,房子依山修建,屋舍點點,錯落有致。路的另一側(cè)是山澗峽谷,谷里溪水潺潺。
門前屋后以及山坡上的那些闊葉樹林新芽正待萌發(fā),稍遠(yuǎn)處的山上竹林青青,松柏挺拔,生機(jī)勃勃。
村頭那顆尚未抽出新葉的楓樹上,掛著的那個猶如大冬瓜的馬蜂窩十分醒目,一只大喜鵲站在樹梢的鳥窩旁嘰嘰喳喳叫個不停,歡迎著我們的到來,這一切都給人以一種韻味獨特的感覺。
走近村子,遠(yuǎn)遠(yuǎn)聽到有狗叫的聲音,但卻遲遲不見有人從屋里出來,看來只有這犬叫聲,是對我們今天到來的最好慰藉了。
因為山溝深坳,整個村子的空間顯得十分狹窄,視野中全是陡峭的山體,抬頭才能看見藍(lán)天,使人有被壓得揣不過氣來的感覺,再往里走便是更高的山、更陡的坡。
村中院子里用來曬衣服的竹桿依然支撐著,屋檐下還整整齊齊的堆放著尚未燒完的柴火,除了大門上的一塊塊門牌和屋里落滿灰塵的鍋灶,以及已經(jīng)不通電的老電表還在證明這里曾經(jīng)居住過人外,幾乎已經(jīng)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跡了。
這些老宅經(jīng)過時光的沉淀,墻體已泛出斑駁之色,很多已被荒廢,滿目瘡痍的土墻用手使勁一推即可把它推倒.
門前都已長出了雜草,草叢中的土蜂箱已開始冒出青苔,此時此刻,這些可以檢測空氣污染指數(shù)的苔蘚,正泛著幽幽的綠,淡淡的黃。
沒有了主人的房子,已漸漸的與大自然融為了一體。這古樸自然的小山村,就這樣開始慢慢走向衰敗,最后必然會被時間淪為一片廢墟。
目睹這物是人非的場景,心中不免會產(chǎn)生許多的感慨,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酸酸味道,這可是曾經(jīng)的家園呀!它是多少人付出多少的努力,才能在這里建起的家園,哪怕只是一間間土房。
村子最深處那戶人家的房頂從枯枝殘葉中露出了一個小小的角來,這景色呈現(xiàn)出一種荒涼的凄美,山中漫山遍野的紫藤花與那一叢叢青翠的竹子,點涰著這安靜的山村,在初春的季節(jié)里,組合成了絢麗的山鄉(xiāng)美景,只可惜離家的主人們,已經(jīng)很難欣賞到了……。
人去村空,雖然已是春天的氣息,但置身村中,滿眼還是蕭瑟的冬季景象,轉(zhuǎn)悠了半天不見一個人影,冷清的聽不見有什么聲音,整個村子顯得非常的寧靜和悲寂,靜的有些可怕,讓人感覺仿佛穿越到了與世隔絕的遠(yuǎn)古時代。
不過,假若你有厭倦你來我往的人頭攢動、反感都市生活的循規(guī)蹈矩、看膩煩操擁擠的車水馬龍,想找一個人少又安靜地方的話,不妨可以來這里走走,它可以讓你不靜的心得到一份難得的安靜。這古老原始的村落,與世無爭,它不僅是探秘的地方,更是精神向往和尋找鄉(xiāng)愁之地,這世外桃源雖破舊不堪卻也動人不凡。
正打算轉(zhuǎn)身離開時,忽然從遠(yuǎn)處崎嶇的鄉(xiāng)道上駛來一輛小橋車,臨近村子小車停穩(wěn)后,一姑娘從車上攙扶下一位垂暮的老奶奶,從簡單的交談中我們了解到,自從遷居后,老奶奶內(nèi)心很掙扎,始終割舍不下這村里的老屋,常常是夢回故里,整天嘮叨著這個家,今天教書的孫女趁雙休日特地從山外的新家?guī)齺磉@老村,看看這漸漸消失的故居。
老人一手拄著拐杖,一手握著老屋的鑰匙,步履蹣跚地走到一房子前,佝僂著身子,一臉茫然的凝視著眼前這祖祖輩輩生活和世代居住的祖屋,那種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在期盼著能重新回到從前,站累了便一屁股坐在了門前的水泥臺階上,久久不愿離去,老人家說:外面的房子只是個住所,金窩銀窩都不如這土窩,這里成了她永遠(yuǎn)的牽掛……。
眼前這位質(zhì)樸而善良的老太,不就是中國鄉(xiāng)村老人真誠情感的真實寫照嗎!我們的內(nèi)心著實被此情此景深深震撼,讓人動容,頓覺眼角濕潤,確實無法用語言來描述此時的心情。
故土難離啊,當(dāng)下的農(nóng)村有越來越多像這樣的老人,他們在堅守著鄉(xiāng)村最后的一塊凈土,無論家鄉(xiāng)多么貧窮,土地多么貧瘠,生計多么艱難,交通多么閉塞,但對故土的眷戀使他們都不愿意離開自己生活了一輩子的這個家園。
在這塊凈土里,最美的是鄉(xiāng)愁,最動人的是一個個堅守背后的故事。這里有他們童年的記憶,拔不走的根,忘不掉的情,這里遠(yuǎn)離都市的喧囂和光怪陸離的各種污染,也沒有人心的猜忌和競爭的壓力,有的是淳樸的民風(fēng)、清冽的山泉、沁人的花香、蟬鳥的和鳴。
其實生活是自己的,快樂不快樂只有自己知道,也許有時無憂無慮的簡單生活也是一種幸福,我們衷心祝愿這些老人們幸福安逸、開心快樂!
經(jīng)歷了這么一場偶遇而難忘的告別之旅,使我對家園又有了一種更新更深的認(rèn)識,確實家不只是一棟建筑,更是思念,家不分大小,不分貧富,它是我們心靈的寄托,家是溫馨的港灣,是夢開始的地方,或許只有等到我們老了,那一刻我們才會發(fā)現(xiàn)擁擠冷漠的城市無非只是一個掙錢的地方,而不像家園,盡管有諸多的不方便,但卻更適合我們居住和養(yǎng)老,外面的世界雖然很精彩,但老家才是我們心靈中最永遠(yuǎn)的記憶。(作者:潘承雙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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