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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說“孩兒臉,說變就變”,一點沒錯。剛才還玩得親家似的,說不定什么時候就“全武行”了:我抓你的鼻子,我撕你的臉蛋;你捅我的肚皮,我咬你的手背。最后家長來了,根據(jù)鄉(xiāng)俗有個大家都認(rèn)為公平合理的解決,不管孩子誰對誰錯,將人打出血了就得由家里賠出“菜油蛋”去“倒伏”。猶如現(xiàn)在的法律法規(guī)一樣,不管你有理無理,將人打傷了就得依法處理。
“菜油蛋”就是用菜油燙成的蛋餅,顏色黃澄澄、油滋滋、香味撲鼻。別說在那個缺衣少食的年代讓人垂涎欲滴,現(xiàn)在回憶起來還是直流口水?!澳愀掖蛭?,我去告你們爺和娘,叫你家賠‘菜油蛋’”。孩子間常常用這話用以相挾。用“菜油蛋”作“倒伏”禮品不知它有止血消炎藥效還是有其它原因,也不知這習(xí)俗始于何朝何代何年何月。在那個物質(zhì)非常匱乏的年代里,菜油是稀有的珍品,雞蛋更是貴重,許多人家的油鹽錢都靠著家里母雞下的雞蛋出息。家里賠出了“菜油蛋”猶如挖去父母心頭的一塊肉一樣痛,家長們會遷怒于自己的孩子,將“惹事”的孩子狠狠“修理”一番,打得孩子像殺豬般嚎叫起來連連討?zhàn)堖€不肯罷休。正是家長這一狠命的“熱處理”,才讓許多孩子將伸出的手與手中的“武器”縮回或放下。也有孩子擋不住那“菜油蛋”的誘惑,寧愿忍辱被打也不回手,為的是能得到賠禮“倒伏”。有時候甚至使用“激將法”故意激怒對方:你打吧!你敢打我才是人。以圖達(dá)到“不可告人的目的”。
讓我難以忘懷“菜油蛋”故事的,是這“菜油蛋”不但能處理小孩間的“戰(zhàn)爭”,還能化解大人間的矛盾。
記得小時候我所在的臺門里,我家的東西隔壁兩戶人家為屋基的糾紛打過架、打過官司,做了十幾年的“仇家”。有一回兩家的孩子打架并被打出血,一家的家長馬上拿了“菜油蛋”去“倒伏”?!安擞偷啊币凰鸵皇粘闪恕捌票敝校瑥拇藘杉议_始“對話”,恢復(fù)“邦交”關(guān)系。
時至今日,“菜油蛋”的習(xí)俗早已絕跡,但孩子的脾性依舊。不論在鄉(xiāng)間城里,孩子間的“交火”時有發(fā)生。可是一些家長明知自己的孩子傷害了別人,想到的不是賠禮道歉,他們的首選卻是強(qiáng)詞奪理。而一些“吃虧”孩子的家長,哪怕對方送來了厚禮賠償也不屑一顧,以為打了自己的孩子簡直是十惡不赦,就是千金萬銀也難以抵過,還振振有詞地說:“不是為錢為東西,而是咽不下這口氣!”哪怕對方好話說盡,還是難抑怒火:打贏了誰不會說幾句好話?說好話又不費什么成本。常常引得一些老人感嘆:從前人對孩子間的事都不甚計較,一個“菜油蛋”把天大的事也擺平了,可時下,小孩“小戰(zhàn)”,常常引起大人“大戰(zhàn)”,甚至訴上公堂,真是人心不古啊。
是人心不古,還是廢了“菜油蛋”習(xí)俗之故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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