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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最平凡的生活,轉(zhuǎn)身變成他人的風(fēng)景。
浦江縣虞宅鄉(xiāng)馬嶺腳村的170多間破舊黃泥房,被杭州時髦大叔吳國平看上了。這位外婆家餐飲集團的創(chuàng)始人,要帶著國內(nèi)頂尖設(shè)計師,將這里打造成中國民宿的風(fēng)向標(biāo)。
是什么吸引時尚界人士的目光?是因為省內(nèi)為數(shù)不多保存完整、層次豐富的老房子群?還是數(shù)百年來馬嶺腳人閑時練武、忙時種田的歸隱生活?又或者是村后延綿的馬嶺古道、疊嶂峰巒與嶙峋怪石?不如,我們自己去看看。
四合院的主人
這里的黃泥房數(shù)百年沒有改變,170多間,鱗次櫛比,層層疊疊,依山而建。它曾是馬嶺腳人酸甜苦辣人生的全部。
這里充滿鄉(xiāng)野氣息:門前的菜地里種著時令蔬菜;土狗、土雞不時踮著腳從我們身旁走過;屋里的灶臺上,鍋碗瓢盆還凌亂地擺放著。這里似乎無人問津:村里除了記者和幾個游客,不見一個村民,他們都已經(jīng)搬到了山下的新房子去了;門窗上的窗紙殘破,看得見里面隨意擺放的家具;一間泥房的東墻倒了,掛臘肉的鉤子還在隨風(fēng)輕擺。
黃泥房簇?fù)碇蛔暮显海谴謇镂ㄒ灰蛔啻u四合院,引人注目。這座四合院如今被改成了民宿,試營業(yè)了一段時間,一時車水馬龍。
四合院造得并不奢華,景致卻很是特別:從窗戶可以俯瞰整個村子,阡陌交通,盡頭是村口,一株榧樹站立了1200多年。遠(yuǎn)處眺望,馬嶺古道,一米多寬的石磚蜿蜒鋪排,整整齊齊,幾十米便沒入深山看不見了。天井看出去自然不必說,紅巖頂?shù)纳巾斪罡咛幍哪强美宵S山松,即使云霧繚繞,也可以依稀看見。
古時的村子里,地段最好、風(fēng)景最佳的房子,一般住著德高望重的人。經(jīng)打聽,果不其然,造起這座四合院的就是最先扎根馬嶺腳、胡姓族人的祖先胡永武。
這位胡公富裕到什么程度呢?他的后人、80多歲高齡的胡志培說,從馬嶺古道一直到建德的延綿青山,都?xì)w胡家所有??恐兆?、打獵,胡家過著富裕的日子。
但也是在這位胡公手上,豐厚的祖業(yè)最后只剩了這座四合院。并非是他敗家揮霍,恰恰相反,他是拿這萬貫家財換取了數(shù)百人的性命。馬嶺腳村至今流傳著他的義氣故事:太平天國兵敗撤退前,抓走了方圓幾個村子的男丁,留下一句話“一條命一塊銀元”。胡永武將山地全部賤賣,湊起了銀元,奔走疏通,贖回了村里和鄰村數(shù)百位年輕人的性命。
也許是報恩,當(dāng)胡公要造房子的時候,這些年輕人自愿為他運回當(dāng)?shù)貨]有的制磚泥、燒磚、造房。這一座四合院與其說是胡姓族人的,更是馬嶺腳村千金散盡還復(fù)來的豪情見證。
這位胡公也不再是掛在宗祠里的一張模糊畫像。他的責(zé)任與擔(dān)當(dāng),成為馬嶺腳村人世代相傳的故事、傳奇,甚至是胡姓族人引以為傲的家族精神。
馬嶺腳村的性情
馬嶺腳村后的紅巖頂,幾乎沒有植被覆蓋。陡峭的山崖之間,只有冷峻的黃山松傲然挺立。
馬嶺腳人也是這樣的脾性,硬氣、耐苦。因此,村民尚武,有江湖兒女習(xí)氣,民國時期,出過不少將才。但橫看成嶺側(cè)成峰,豪氣干云不是馬嶺腳村的全部,她也有男耕女織的溫婉一面。而這一點,也許就是張姓族人帶來的。
馬嶺腳村有四姓,胡、張、方、朱。胡姓是最早落戶馬嶺腳的人,開疆辟土,十分艱辛。而張姓扎根于此,則是一幅小軒窗、正梳妝的畫卷。
張姓祖先張可逢沒有胡公那么轟轟烈烈的傳奇,但他是清末的府庠生,有著一肚子的文章。也許是因為避難,也許是因為懷才不遇,他受邀來到了馬嶺腳村,成為了胡家的私塾先生。那時候的薪資,半年是200斤大米,在缺衣少糧的山村,算很不錯的待遇,可見馬嶺腳人對知識的尊敬。
至于他怎么擄獲胡家小姐的芳心,我們不得而知,類似的戲文倒是可以供我們浮想聯(lián)翩。但他也就這樣扎根在了馬嶺腳,并且讓張家成為山民們世代尊重的書香世家。
他的子孫后代,似乎都沿襲著他的氣質(zhì)。他的后人、馬嶺腳村村委會主任張開富,并不像一個農(nóng)村基層干部,儀表堂堂、說話低聲細(xì)語,像個教書先生。閑聊時得知,他的父親張明喜就是一名教書匠,寫得一手好字。他告訴我們,他的祖上,大多都是教書先生,因此在村里,張家人很是受尊敬。這從他們住在比黃泥房更好的木磚房可以看出一二。所以,胡家出武官、張家出文才。
胡姓族人的俠義、張姓族人的儒氣,都是馬嶺腳村的性情,還有方姓族人的勤勞、朱姓族人的本分……在170多間黃泥房里,他們每天都用各自的方式生活著,百年后成為了我們這些游客眼中的風(fēng)景。
許一個美好未來
馬嶺腳7號看上去很普通,和村子里每幢黃泥房差不多,但踏入這里的看客們最大的期望,就是可以在這幢黃泥房里住上一晚。
原先的主人是胡小長一家,他們兄弟三人做夢也沒有想到,曾經(jīng)擠著自己一家三代人的破舊土房,現(xiàn)在成為往來游人爭相棲息的民宿。窗戶還是原來的木格窗,換上了更透亮的玻璃;樓上樓下改成了套間;原本掛農(nóng)具的墻上掛上了山水畫;原本昏暗的臥室變成了充滿墨香的書房。
人不同,心境也不同。這里原本是簡陋但溫暖的家,現(xiàn)在是看客們“妝罷低聲問夫婿,畫眉深淺入時無”的小樓。
馬嶺腳7號的改變,只是這個村子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起點。百年來的沉寂,將要被吳國平打破。
這位太時髦、太超前的大叔第一次到訪,簡直嚇壞了馬嶺腳村的村民。穿著一條裙子,拖著一雙拖鞋,頭上的發(fā)蠟大概就有半斤!嚇壞他們的不只是吳國平的裝扮,更是他對馬嶺腳村的顛覆。他邀請國內(nèi)頂尖設(shè)計師,挖掘這里古樸和厚重的美,或許會讓這些鄉(xiāng)村元素成為中國民俗的風(fēng)向標(biāo)。他許了馬嶺腳人一個美好的未來。
臨走時,村口爐根農(nóng)家樂的年輕掌柜方漣漪正靠著大門玩手機。為了生活,他16歲離家在外生活20多年,現(xiàn)在又重新回到了馬嶺腳,開起了農(nóng)家樂。他期待“吳國平”們的到來,給馬嶺腳村帶來更多的人氣,成就他新事業(yè)的春天。
我們不知道,那些設(shè)計師們會給這里帶來什么,但黃泥房總應(yīng)該還是原來的黃泥房,石子路也還是原來的石子路,村口巷尾的老樹們總會繼續(xù)見證著這個村子的滄桑歲月吧。
又或者幾年或者十幾年后,這一陣熱鬧的藝術(shù)風(fēng)潮也就這么過去了。這座黃泥房村又會恢復(fù)往昔的平靜,繼續(xù)笑看凡間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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